長樂看起來很冷靜, 前提是他沒有做把劍駕到師尊的脖上這件大逆不道的事。

“你經過我同意了嗎？”

君如羨一點也不覺得劍氣剜骨，相反他愛屋及烏覺得這劍氣威風又厲害，他還幫徒兒理了理衣冠, 才微微一笑：“當然是同意了的, 我怎麽會擅做主張呢？”

長樂被他的笑閃了下眼，抿唇問道：“什麽時候, 我同意了？”

於是師尊帶著他一同回想了那一晚的旖旎纏綿, 和床榻上的愛語之中的詢問。當時被弄得快|感連連心神失守的青年, 自然是什麽都應了的。

“……”

青年面無表情地擡起手, 和鉆空子的男人打了一場。

那一場打得天昏地黑, 日月無光，如羨峰的從屬小山都毀了一座，掌門和長老急急忙忙趕來勸架，卻插不得手。不是他們不願阻止，是君如羨不讓。

一個化神期大能故意劃出的圈子，不是誰都可以進去的。

所有人都心情焦慮地覺得長樂定是不願和如羨仙人在一起才反抗的。

等兩人結束了，酣暢淋漓的長樂從空中直落而下，君如羨摟住他的腰翩然落地。

“如羨師弟……”掌門剛想傳音讓他別逼得太緊, 導致最後魚死網破, 畢竟長樂的倔性子宗門很多人都知道。結果一擡眼, 就看見剛才還打得你死我活的兩人溫情地擁在一起。

君如羨握著長樂的手, 給他傳送靈力，撥開他額角的發絲：“可還好？”

青年點點頭。

這一場對君如羨來說連練手也算不上，對長樂來說大有裨益。這件事, 兩人都心知肚明。

一個知道對方殺不了自己，多處指點，順便吃點豆腐；一個也知道自己絕對傷不到對方，也就毫無負擔，全力以赴。

結果，好像都挺滿意。

君如羨：“七日後成婚？”

長樂頓了下，還是點點頭。

他只是因為君如羨居然那樣讓他答應而惱羞成怒，但是自己答應過的事，不會食言。

師尊笑著親了親徒兒的眼角。

吃了一嘴狗糧的掌門：“……”

所以說，他是來幹什麽的？

如羨仙人和他徒兒即將大婚的事被奔走相傳，廣而告之。

不是沒有人詬病師徒相戀，在這個思想開放話本甚多的時代，大部分人知道這個消息的感想都是——

哇，好刺激喲~

畢竟師徒相戀的本子在話本銷售記錄中也是一大主力呢。

所以說長樂原本的古板性格不受歡迎。

道侶本來結個契就好，但君如羨不。

他特地尋訪了凡人界，把凡人的洞房花燭，紅綢冠袍全部照搬。

除卻“新娘子”不願穿女子的衣服改為男子外，其餘都是一樣的。

同理，有鬧洞房也是一樣的嘍~

君如羨寒氣四射地看著圍在洞府門口的一大堆笑嘻嘻的人，冷冷一掃眾人，本命真劍化形凝聚在手中，對地一劃，三尺深寒：“鬧洞房？”

帶頭起哄的烈錚在林清扇的白眼中，悄咪咪挪到她的身後。

長樂被蓋著蓋頭，安靜地端坐在洞府內的床榻邊。

一杖如意，稍微挑起，露出透白如冰的下巴，燭光輕晃，暖金之下，一寸的美色已足以迷花人的眼睛，侵蝕平靜的內心。

紅色繡著龍鳳呈祥的蓋頭沒有被完全挑起，青年擡手阻止了那杖翡色如意，以不容置疑的力道，推開了。那只露出一絲美景的側顏，又被掩蓋在了紅布之下。

身前的人沈默著，像是在疑惑為什麽不讓他挑開蓋頭。

長樂沒動，被點了朱丹的唇色像是緩緩張開的花瓣，吐出芳息：“你不是他。”

你不是他，不能掀開。

覆雲傾禁不住勾唇，只笑了一下弧度就沒了：“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？”

長樂避而不答，他只知道來人不是君如羨，但也沒想到是覆雲傾，反而問道：“你來做什麽？還是你們又想做什麽？”

他擡起頭，看不見身前妖修的身形，安寧溫順。覆雲傾毫不懷疑，這個看起來乖巧又美貌的人，下一刻就能拔劍相向。

“你真的要和君如羨成婚？”美艷的妖修敲了敲石桌，“你已接受蛇尊傳承，那你應該知曉自己的身份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等君如羨知道了，他不會放過你。”

“不會。”

覆雲傾見長樂不為所動，便又說道：“就算你和他情比金堅，他不介意你妖族身份，難道其他人修也不介意？”

他知道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修，一旦知道長樂的身份，就會將他的過往忘得一幹二凈。不論長樂是否為惡，是否為善，他們都一並打作妖畜，冠冕堂皇的按上一個理由，為自己的殺意尋找借口。

到時，君如羨，護不住他。

覆雲傾這般肯定著，青年似乎也遲疑了，在沈吟過後同意加入妖族。只是這婚，還是要結完的。至少三天後，他才會去找他。

妖修看著那人堅定地說道，滿屋的暖色溫柔暧昧地給他鋪上了金邊。覆雲傾心裏竟然嫉妒起了君如羨。

哪怕只有三天，君如羨也足夠幸運。

君如羨解決了外面一群人，布下無數陣法和禁制後，走了進來。

一進來，就看見了青年握在手裏的赤紅翡玉的如意。

沒去關註太久，君如羨的目光停留在今晚格外美的青年身上，俯身利落掀了頭蓋，深吻如期而至。

長樂仰起頭和呼吸炙熱的男人糾纏著，緋色的衣衫被男人一件件細致卻迅速的脫下，手裏的如意早已不知被扔到哪裏去了。

這就是他發現覆雲傾不是君如羨的原因。

——那個男人，完全沒有耐心去拿如意慢條斯理地挑起蓋頭。

哪怕他做的再怎麽符合人間的婚禮，也只是為了向所有人展露出自己對長樂的重視，讓其他人明白這個人是不允許被窺伺的珍寶。

越在乎，也越難忍耐。

君如羨將長樂唇上的一點朱色全部勾入口內，青年受不住，用手推他，低低喘息。

沒了胭脂的雙唇依舊紅艷，不似往日的淡薄，略有些紅腫，透出的靡色讓男人滿意至極。

“我說了，不塗唇。”唇上的一點朱砂是男人趁他不註意點上的，長樂不喜歡，卻沒有擦掉，只在此時低低說了一聲。

“就著一次。”君如羨低低笑了聲，拿手指揉捏青年敏感的耳垂。就算在做那種事，他的周身也是帶著些許冰寒之氣。

這種冷淡又柔軟的冰寒，慢慢侵入長樂全身，勾動著他的感官，他的觸覺，他的溫熱的心。

一塊冰山陷入了雲層之中，被軟軟綿綿的包裹著，也讓雲中的熱息化為了雨，和沿著冰山留下的水。

被水流過的地方，似乎像是點起了火焰，於是冰山也像是感染了熱意，周身的冰塊都化為潺潺的河流，只是它的本來面目也顯露出來——一座巨大的蓄勢待發的活火山。

在漫長的沈寂之後，活火山終於噴發出了滾滾的巖漿。

……

溫存時，已是後日，君如羨還在細細一根根吻著長樂的手指。修長的指節動了下，已無力躲開。

薄紗的被子遮住了青紅交錯的身子，那在永遠精力充足的男人眼中，是另一種誘惑。

長樂沒有發現君如羨更深更濃的眼睛，他把被子往上扯了扯，任男人含舔自己的指腹：“你怎麽，就像是吃不飽一樣。”

那聲音中帶著倦意，事實上，長樂沒有想到，自己進入了元嬰期後，還會產生疲憊，即使只是身體上的，也足夠證明了男人變|態的體力。

君如羨裹著被子抱起青年，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胸口，走向溫泉：“誰讓你，太美味了。”

到了溫泉洗漱，長樂還是逃不過師尊的魔爪，又被這樣那樣了一番。

長樂下半身浸在水裏，趴在岸邊，真的是沒有力氣了。不知為何，這個世界每次和君如羨交融時，總有種靈魂都在纏綿的感覺，愉悅而戰栗，也讓身體承受不住。

君如羨有點遺憾，元嬰期也是不夠的，還是得再往上升一些才好。

“升什麽，”連罵人力氣都沒有，長樂的嗓音帶著點情|欲過後的嘶啞和慵懶，“升了之後，讓你關著折騰幾個月都不出來？”

君如羨笑了：“還是長樂知我。”

長樂：“……”

“色|胚。”

君如羨欣然接受了這句誇獎。

“我們成了婚，就不算是師徒了，那我走，也是不用向師尊請示的……”長樂低低喃語，將自己明日就要離開的事告訴了君如羨。

“去哪？”君如羨雙手撐在青年兩側，巨大的陰影籠罩著，“不用向師尊請示，那麽，相公呢？”

長樂一開始，就沒想著瞞他。將事情說開後，君如羨沈默許久，久到長樂開始想著，君如羨是不是介意他妖族的身份。

君如羨壓抑著翻騰叫囂的黑氣，眸子依舊清清冷冷又單單註視著獨獨一人，他摩挲著青年背脊上彎曲著的被霧氣蒸騰的黑發：“要去，多久？”

“不知道，”長樂反身，捧起男人的臉，輕輕細細地笑，“我等你來找我啊。”

君如羨寡言地“嗯”了聲後，抱著青年不說話，明顯是不太高興的。

“你，不介意我是妖修嗎？”青年劍修的眼中劃過一絲掙紮，“畢竟，我曾是你親手教出的弟子。”

“介意？”君如羨有些不解，“為何介意？”他愛的，是這個人，或者說是這個妖，不是其他身份血緣種族的問題。

不過經長樂提醒，他還是想起了一事的。

之後，長樂就見著男人沈思幾秒，十分正經地問他：“你是蛇妖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你能化為蛇的形態嗎？”

“嗯。”

然後他就看見君如羨的眼中出現了如月光般的微亮。

“那我們何時，以蛇體的形態做一次？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君如羨還在認真提議：“我是可以變化為任何妖物的，蛇也可以，唔……這樣說來，其他形態也可以試試……”

長樂仰著頭，漠然僵硬地問：“你是變|態嗎？”

君如羨頓了下，很坦然：“是。”

面對青年，他成為變|態也無所謂。如果變|態能讓長樂再愛他一點，那麽就更變|態好了。

“……”無話可說。

****

長樂在覆雲傾的幫助下突破了出竅，而後，所有人修都震驚的發現，長樂真人，居然是個妖修！

“不，這不可能！定是其中有誤會！”烈錚試圖辯駁，雲渺臉色蒼白目光恍惚地站在他身後，似乎出神在想著什麽。

來槃天宗問罪的其他宗門大能才不會聽烈錚的片面之言，冷嗤一聲：“槃天宗真是風水寶地，出了兩個孽徒不說，現在連妖修都出來了！”

明褒暗諷的話讓槃天宗弟子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，但他們還是擋在其他宗門身前，他們不能後退，退了，不只是敗了，更是印證了其他門派質問的名頭。

在發現來者不善之時，就有人去通知了掌門，現下，只等有能夠領頭的人。

這個人，很快就來了。

“你這意思，是本尊選徒不當？”君如羨冷然的聲音傳入每個人的耳中，那嘲諷的大能臉色變了變，不是說君如羨不在槃天宗內嗎？

他不過是一個出竅期修士，比起化神第一的如羨仙人，顯然不夠看。

君如羨也沒把那個修士放入眼中，他目光一掃，直接釘在一個人身上，那是這群人中輩分最大的，也是修為最高的。

同為化神期，那人面對如羨仙人冰刀子般的眼神和出竅修士期盼的目光，暗地裏罵了湊熱鬧的自己一句，還是面帶微笑站了出來。

“經久一別，在下甚是想念如羨仙人的風采……”

君如羨面色不改：“你誰？”

“……”

這就很尷尬了。

化神修士覺得君如羨忑不給自己面子，這不打也要打了。

然而，他踏出了一個步子後，又不著痕跡地默默收了回來。

以雷霆之力施加在他身上的氣勢，全然不是化神期的——如羨仙人什麽時候突破的渡劫他怎麽完全不知道啊餵！！

修真界的渡劫仙人，目前只有兩個，一個閉了死關還不知道活沒活著，還有一個，近在咫尺。

化神修士面帶微笑，和善友好：“我覺得……我們不如坐下來，邊喝茶邊談談？”

君如羨見他識趣，也就收回了滔天威壓。

其他掌門有些詫異，這位前輩不可能落了面子還這麽友善，沒聽說他脾氣這麽好啊。

利益驅使下，有掌門想開口，嘴巴還沒張開就閉上了，比個蚌殼還嚴實。

這一次，渡劫修士的威壓，覆蓋了所有人。那個仙姿玉立的男人，就像看塵埃般看著他們，讓人再也說不出一句假話。

不過幾個呼吸，形式就已經改變。

槃天宗掌門匆匆趕到，臉上擠出一個微笑：“站著作甚，大家都把兵器放下，好好談談。”

他以為自己是有場硬戰要打，結果那些掌門臉上露出比他還苦澀比他還假的微笑：“對對對，都別站著了，好好聊聊，其實我們就是來做客的，絕對沒有其他意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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